|
|
大黃狗常常整天跟著過往的行人，從十字路口的這端過馬路到彼端，不停重覆著。印象中從沒聽牠叫過，牠總是默默伏在地上，以一雙大眼冷冷看著人，沒有太多的喜怒與表情。
由於公司老闆的「告誡」，我只能不定期的偷偷餵食牠。牠也總是很聰明的，輕巧的叨走食物。這樣過了一年多，公司附近的鄰居也許並不喜歡牠，卻也相安無事的讓牠在那兒的走道上「討生活」。
直到上個月底，牠不知是因天氣太熱或是身體不適， 抑或是又被樓下的那個人打了，一連多天窩在公司旁的樓梯間裡。牠不吵也不煩人，只是佔著走道休息，但是由於牠經年累月的獨自討生活，身上臭了些，公司的同事開始有了怨言，或常在上下樓梯間時用腳去踢趕牠。
那天中午，我買了午餐自外返回，看牠的情況似乎不太好，顧不得老闆曾經的「告誡」，刻意地留了些雞腿肉，連同一杯冰水給牠。但牠只嗅了嗅，又低下了頭，兩眼無神的晃著頭。我靠近一看，原來牠身上長了許多壁蝨，不知是壁蝨讓牠難受，或是牠還有那些地方不舒服。我無法讓身形碩大的牠，順從的跟我去看獸醫，也無法為牠做什麼，只得留下食物無力的走開。
回到辦公室後，在閒談中與同事談到牠的情況，同事們開始有人對牠身上長蟲一事感到噁心和不悅，七嘴八舌中，有人開始提議說：是不是可以找什麼流浪動物協會的來收容牠或是帶牠走，而另一個喜歡動物的同事則拉著我一起再去看牠…
我們再回到公司時，我聽到一位同事在打電話，內容是告訴對方公司的地址，有隻狗…，另一位同事告訴我好像是打給什麼流浪動物協會，那時，我還非常高興終於可以為牠做些事了，豈料，事後我才知道那一通電話居然是打給環保局，我難過的說不出話來，我告訴打電話的那位同事︰「你知不知道，這隻黃狗會有什麼命運？牠會被殺掉啊！」豈料，同事只淡淡地回了我一句：「如果牠不死，那我們就要忍受那些嘔心的蟲了。」
我無言了，是啊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。在同事的眼中，那隻黃狗不過就是一隻狗，即使死了又如何呢！那個下午，我顧不得還在辦公室中，只能難過的掉眼淚，自責都是我害了牠，如果不是我雞婆的想去餵牠，雞婆的發現牠身上的蟲子，也就不會害牠莫名奇妙地要去面臨死亡。
還好，最後，我想起了照顧過黃狗的愛心媽媽。經由輾轉地聯絡，我告訴那位愛心媽媽，環保局將來捉狗的事情。剛開始，愛心媽媽非常的憤怒，幾經溝通後，愛心媽媽告訴我她會留意大黃狗的行蹤，一旦發現牠不見了，她知道要去那裡保牠。我感謝她的協助，也允諾支付所有的保釋費用和車資，稍稍減低自責。
那晚，回到家中，看到家裡三個寶貝狗女兒天真的臉，我難過的大哭了一場。我只想說，你們曾經認真地看著狗兒們的眼睛嗎？如果你認真的看過，你看到的是完全的信任和不分層級的愛。
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後來我們真的救回了大黃狗，但為了避免牠回到公司附近後會再遭到不測，目前是由我與那位愛心媽媽每月支付一筆費用，讓牠遷住至保育場裡，我們都會不定期地去看看牠。只是，我總是會想，牠不知道會不會喜歡那裡，還是較懷念那個牠流浪已久，卻容不下牠的老地方呢？
人各有立場，我不能責怪同事的作為。但是，狗狗們又何嘗願意流落街頭，過著這種討人嫌的生活呢？也許是現在的人們在現實生活中殺戮爭奪已久，以致於忽略了其實萬物都是平等的，應該受到尊重的吧！也許，以後我會比較懂得，愛牠要小心一點，以免在無意中害了牠，尤其是在這個冷漠又不尊重生命的大都會中。
Evan 寫於98年8月
流浪的孩子